沅淽

不拆不逆,宁拆不逆,逆狗暴毙
微博@沅淽wx,ao3艾迪countd370,爱发电黄瓜积木

【长顾】太始年间遗事(十二)

太懒了,拖了好久……

au原作abo

太始年间遗事

十二 送酒

从迎头凄风苦雨,大雕东倒西歪晃悠过了江,坠毁成一摊烟气冲天的破铜烂铁,又正好落进敌寇地盘时起,便预兆了南行必定是一场变故横生的硬仗。
匪窝里历经一波三折,最终快刀收拾了江北杨荣桂党羽搅出的一团乱麻。若非雁王自己身受重伤险些没命,倒真算得上塞翁失马,因祸得福。
徐令坐在江北大营的一处军帐里,泡过热水换了干衣,捧着手中一杯清茶啜了两口,才慢半拍地发起抖来。
九死一生的险境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,隆安年间却总像热闹过头,仿佛没看黄历冲撞了北斗宫各路神仙,天灾人祸赶集似的蜂拥而至。在那人力不可控的庞然大物一视同仁底下,芸芸众生真正返璞归真不分贵贱,滤下来的命补满一生阴晴圆缺,到底还是自己的,格外懂得珍重。

有雁王殿下护着,徐令和了然除了担些惊没什么大事。了然平素风来雨去,见惯了命悬一线的大场面,一回生二回熟,已是家常便饭,睡一觉吃顿饱饭又是神采奕奕的护国寺高僧,徐令较他差些,一路神经紧绷,好不容易松懈,倒头睡了一天。
雁王尚在重伤需要静养,连着好几日呆在屋里不见闲杂人等,善后一干事宜交给钦差徐令。身陷匪帮时徐令得雁王照拂,身为人臣累得皇家龙子身受重伤,心中诸多感触难以言明,印象已经全然改观。
他担忧雁王伤势,时常前去探望。多数时候都见顾帅亲自在旁照顾,而雁王到底年轻,虽然还能看出来点儿气血不足的苍白,脸色却比伤前还精神几分,总是告诉他伤势好了许多,不必挂心。
此前大家打照面都在朝会,御阶底下两院清流不得不和雁王站在一块儿,下了朝更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。徐令只知这位王爷极有才干,做事滴水不漏且雷厉风行,南行途中见识了他为国为民险些捐躯的真性情,还未见过他如此眼含三分笑地看人,显然是心情十分不错。
心里舒畅,伤也好得快些。徐令颇惊讶顾帅与雁王这半路父子的父慈子孝情深义重,理所当然狠狠感慨了一把。
人间有真情哪。

徐令哪里能知道,看似生龙活虎的雁王殿下对外人一口一个“伤势不重”、“已大安了”,转头对着“内人”则变脸如同翻书,顷刻间能从顶天立地的历代英雄志化成缠绵悱恻的坊间话本子。
长庚面对他那位“父慈子孝”的对象就换了一副嘴脸,身残志坚的真男人成了只恹恹娇弱的病猫,一有机会逮住顾昀立即腻上去,恨不能和他黏成一个人。撒娇耍赖绝不嘴软,那双薄唇像是蜜里浸出来的小钩子,他一张嘴顾昀就头皮发麻,知道那小混蛋准有新花样等着消遣他。
小混蛋统共没活多少年,偏偏于此道颇有心得。做儿子做得成了精,一会儿要亲一会儿要抱,是可怜可爱又可恶。三脚猫郎中功夫被他拿作旁门左道,摸透了顾昀那心软的七寸,起初还拿捏着度去时不时地试探,总不会太过分。可巧这次受了伤,便猛然间有恃无恐起来,彻底地不要脸了。
长庚不要脸,顾昀得要。他一面招架着年轻人原形毕露的腻歪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长辈尊严,一面在猛攻之下越来越力不从心,叫一对深情的浓眉大眼成天委屈巴巴盯着,是个人都得缴械投降从了他。
究底他也并不是多好那点儿虚无缥缈的自矜,只是身处江北大营,很多寻欢作乐的事情搞起来不方便。长庚仗着有伤撒娇闹他,顾昀不能就真不顾他身上的伤势,青天白日丢了脑子答应。
然而此时,夜幕方落。
顾昀踏进雁王下榻的屋内,顺手栓上了门。
七月流火,八月未央,昭示又一个轮回的起始凉意同细小阑珊的秋虫和鸣隔了一层门板,朦胧听不真切。
床边亮一盏汽灯,长庚在灯下漫不经心地翻看一卷书,闻了脚步声抬起头。见是顾昀回来便按捺不住,一抹雀跃的心思活泼地跳上枝头,从刀刻似锋利的眼角眉梢里溢出端倪。
床幔上别着的金桂还是今天刚换的,满屋子药气也盖不住一股新鲜水灵的甜蜜花香冲顾昀狂轰滥炸。
而顾昀不解风情,悄悄负了这好花美意,打心眼儿里觉得长庚叠重的双眼皮弯起来的时候甜些,算是“人比花娇”。
在顾昀一方心土上打擂胜了花的那个人浑然不觉,背靠迎枕坐着,一见顾昀便释了手中卷:“今天怎么这么早?吃过饭没有?”
顾昀卸下轻甲,冲他挤挤眼,笑了一下:“吃了。江北水军编制的章程拟定了初稿,早点儿回来哄你睡觉,不高兴?”
长庚盯着他赶紧否认,伸出手要他过来。
怎么会不高兴?简直是高兴得忘形。长庚很久没有这样同他安安稳稳呆在一起,是以这些时日他卧床养着伤,白天顾昀寻了空便时不时开小差回来照看,夜里可以等着他倦鸟归巢,平淡又温馨地磋磨志气,几乎要忘了今夕何夕,巴望这样隐藏无数柔情蜜意的日子永远下去才好。
他的守望倦鸟归巢,换个视角就叫做守株待兔。顾昀从善如流靠近床边,接住他的手拉到唇边,落下个轻吻,嘴唇柔软的触觉温热地往皮肉里沁,长庚忽然脑子打了个激灵,方反应过来顾昀做了什么,那人已经把手往被窝里给他塞回去了。
长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肯撒开,顾昀觉得好笑,这么大个男人长得比他还高半头,黏人些也就罢了,怎么还一会儿都离不得人了呢?
顾昀只好用上哄三岁小儿的口气,空余的一只手拍了拍长庚脸颊,拖长了调子道:“撒手,别胡闹,我换了衣服就回来。”
长庚卧床养伤,因此蓬着头发也没梳。就眼巴巴地看着他,坚持死不悔改,要孩子到底。恃宠而骄的跋扈模样顾昀看着牙痒痒,怎么都没法把跟前这个长庚同雁回那时候联成一个人。

那时候长庚刚十岁,性子好静,待人和气,街坊邻居家的猴孩子们缠着他瞎胡闹也不见他不耐烦。而顾昀深谙人心,总能从他孤狼似的眼睛里咂摸出掩藏极好的独和犟。
他不知道屁大点儿的孩子小小年纪何以有一双这样的眼神,也无意追究,只觉得招人疼。
直到后来他才从一个土匪头子嘴里得知长庚幼年经历的只言片语,又何止是不堪回首。
长庚最终还是从秀娘手底下活着长起来了,除了迷恋上他的小义父这一条,他长得比别人都直都好,遭受的所有虐待没能磨灭一颗赤诚的仁心,几乎算是个奇迹。
起初长庚对顾昀这便宜爹爹虽然礼敬有加,却不算冷也不算热。他生性淡漠克制,对外人喜怒不怎么形于色,不管心里怎么想的,嘴上不说刻薄话伤人。到底是个孩子,没有长成大人那样从里坚固到外的心,他的心只包着一层半凝的薄脆铁壳保护自己,里边一团柔软温热的弱小血肉,仍然隐隐希冀着父辈的宠爱和娇纵。
顾昀趁虚而入的时机赶得正好,他又是个一半童年在京城锦绣堆里滚大的纨绔公子哥,讨人欢心不分大小,来来去去都是一个道理,他真心实意地疼那豆芽菜似的孩子,豆芽菜自然也能觉得到。
半瞎看不清楚,当成狗崽抱回来给他解闷儿的小狼崽让沈易抡起扫帚如临大敌。人道毁灭以后哥哥把不成器的弟弟数落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,让长庚一扯袖子摇摇头,拉住了。
沈易气呼呼刚转过身,“沈十六”对长庚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罪,就冲着他那哥哥的背影挤眉弄眼地作妖,把长庚看得一乐,顷刻间冲淡了他被狼牙勾起的不好回忆。
顾昀见那孩子吓得发白的稚嫩小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来。像大雪后从积雪底下刨出来的第一朵花,猝不及防让他给逗笑了。
他一时感慨,觉得还是笑一笑好,经常笑一笑才像个小伙子,成天皱着眉头板着脸,哪有什么意思。人不轻狂枉少年,等再大一点,那么多的恣意疏狂就没地方去了。

长庚握着顾昀的手不让他离开,道:“子熹,别去屏风那边了好吗?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。”
按理说衣服脱过,床也上了,彼此什么没看过,顾昀就差有求必应给他摘星求月,倒不是故意拿乔避着他,吝啬皮肉舍不得给长庚看。只不过关系虽然变了,义父子的身份还在。若是以前,叫顾昀在儿子面前坦诚相见绝不为难,现在儿子还是儿子,却也是他结契的乾元,于是便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况且顾昀觉得,最亲密的情人之间总也得留点儿余地,两个人没必要成天如胶似漆地腻歪在一块儿,时间长了谁都吃不消。
而长庚显然不是这么想的。
长庚低声道:“我等你一天了。”
抓着顾昀手腕的那只手转而拉住了袖口。
顾昀居高临下,长庚那副姿态越发狠狠地戳他一颗怜弱的心。没一会儿他就服了,认命地背过身去,在长庚眼皮子底下换衣服。
根本不用看,宛如实质的火热目光落在背中,卸了甲之后那一层贴身单衣布料单薄,丝毫抵挡不住那视线灼烫的终点。
顾昀给这直白的注目盯得脸皮微热,不明所以地想长庚究竟哪根弦调错了。小时候那么腼腆内敛,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?

评论(46)
热度(1028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沅淽 | Powered by LOFTER